春韵

时间: 2025-04-12   作者: 村长   浏览量:

    当第一缕晨曦轻叩窗棂,檐角的冰棱开始滴落晶莹的泪珠,那清脆的声响,宛如大自然奏响的春之序曲,唤醒了沉睡一冬的泥土。在墙角残雪消融的缝隙间,一抹嫩黄的蒲公英怯生生地探出脑袋,绒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,似在试探这新生的世界。刹那间,我恍然领悟到古人于竹简上刻下“一年之计在于春”的深意——春光,宛如一位灵动的诗人,以融雪的絮语、抽芽的簌响、归鸟的欢歌,催促着万物从沉睡中苏醒。

 北国的早春,总爱在料峭的寒风与如丝的细雨中编织梦幻。我常撑着一把油纸伞,伫立在古老的石桥之上,静静凝视着船缓缓穿过那如梦如幻的雨帘。撑浆姑娘手中的竹篙轻轻一点,水面便泛起层层涟漪,而此时,岸边的柳条已抽出翡翠般的新芽,在微风中摇曳生姿。这如诗如画的场景,让我不禁想起范成大笔下“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”的悠然意境。春雨,宛如天地间最温柔的琴弦,滴滴答答地弹奏着时令的旋律,提醒着人们莫要辜负这播种的美好时光。

 “立春三场雨,遍地都是米。”这句古老的农谚,承载着先辈们对丰收的期盼。犹记得儿时,我跟随祖父下劳作,牛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解冻的泥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祖父那布满老茧的手,紧紧握着犁耙,木耧的种子顺着耧脚缓缓滑入土地,仿佛是星星坠入了黑色的天幕。他常说,土地最通人性,你给予它三分辛勤的耕耘,它便会回报你七分的丰收。如今,我坐在写字楼里,透过玻璃幕墙望着窗外的春雨,终于明白,那弯腰播种的姿态,原是生命对大地最虔诚的礼赞。

 城中的春意,藏匿于细微之处。地铁口卖花的妇人竹筐里,花含着胭脂色的花苞,宛如羞涩的少女;咖啡馆的玻璃窗上,藤本月季蜿蜒出青涩的触须,似在探寻春的奥秘;就连钢筋水泥森林的缝隙间,也倔强地迸出几簇二月兰,绽放着淡紫色的芬芳。这让我想起陶渊明“木欣欣以向荣,泉涓涓而始流”的诗句,千年时光流转,草木依旧遵循着古老的物候密码,在春的召唤下蓬勃生长。

 青春,何尝不是人生的春天?当达芬奇在佛罗伦萨的阁楼上,专注地解剖三十具尸体,探寻生命的奥秘;当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教堂的穹顶下,仰面作画,挥洒着艺术的激情;当敦煌藏经洞的油灯,见证着乐僔和尚年轻的面庞,他凿下第一个佛窟时,是否听到了风沙中隐约的梵音?王贞白在《白鹿洞》中写下“读书不觉已春深,一寸光阴一寸金”,那些在春日里埋首苦读的身影,终将在秋日里收获金色的希望,长成一片片金黄的麦浪。

 现代人的春天,在日程本上悄然抽芽。学生们包书皮的沙沙声,是新学期的激昂序曲;程序员敲击键盘的节奏里,藏着年度计划的蓝图;主妇擦拭阳台玻璃的专注,只为迎接第一盆风信子的绽放。就连地铁站里匆匆的脚步,都踏着“时不我待”的韵律。这恰如朱熹所言“少年易老学难成,一寸光阴不可轻”,原来,每个时代都在以自己独特的方式,诠释着春的箴言。

 暮色中的玉兰花,最是动人心弦。硕大的花瓣承接着最后的天光,宛如无数素手托举着易碎的瓷器,散发着圣洁的光芒。这让我想起敦煌壁画里散花的天女,那些飘坠的琼英,莫不是凝固在壁画里的春光?此刻,楼下的桃花正纷纷扬扬地飘落,花瓣掠过下班人群的肩头,轻轻落在孩童高举的掌心里——原来,春天从未离去,它只是化作不同的模样,在人间流转不息。

 合上窗时,远处工地塔吊的轮廓已缀满星辰。混凝土搅拌机的轰鸣声中,我仿佛听见了种子在黑暗中破壳的声响。春,从来不是温软的童话,它是农人掌纹里渗血的沟壑,是学子笔下晕开的墨痕,是父亲凌晨起床准备农具时那坚毅的背影。当我们把计划写在三月的扉页,光阴便在我们指缝间抽穗拔节,终将在某个秋晨,结出沉甸甸的希望之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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