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的小河,宛如一条灵动的丝带,蜿蜒穿梭于山峦沟壑之间,承载着我童年无尽的欢乐与回忆。 当晨雾尚未完全散尽,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朦胧的梦境之中,山雀那清脆悦耳的啼鸣声,如同灵动的音符,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沉睡的溪水唤醒。那潺潺的流水声,仿佛是小河在伸着懒腰,打着哈欠,缓缓地开启了新的一天。 我常常趴在溪边那冰凉的青石板上,静静地凝视着溪水中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泡。它们就像是被河神不经意间撒落的碎银,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。这些水泡打着旋儿,欢快地追逐着前面跌跌撞撞的浪花,仿佛在进行一场永不停歇的赛跑。两岸垂柳依依,那垂下的枝条宛如绿色的帘幕,将小河装点得如梦如幻。这帘幕里,似乎总藏着些没写完的童谣,带着一丝神秘与遐想。当枝条轻轻拂过水面时,就像蘸着水色在鹅卵石上写行草,那灵动的姿态,仿佛是大自然这位神奇的画家在尽情挥洒着笔墨。 午后,阳光变得炽热起来,河水也被晒得温温的,仿佛是大自然赋予小河的温暖怀抱。溪边的石板被太阳烘烤得如同暖玉一般,散发着柔和的光芒。我们一群小伙伴总是迫不及待地赤着脚,踩过那苔痕斑驳的浅滩。水芹菜的嫩茎在趾缝间调皮地游弋,痒痒的感觉让我们忍不住咯咯直笑。 忽然,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,大家纷纷惊呼着退后两步。原来是惊散了聚在石窝里开会的蝌蚪们,这些乌墨点似的小东西,如同受惊的士兵,瞬间四散奔逃。它们在水里慌乱地游动着,倒把云影搅成了碎银子,那场面,真是有趣极了。 女孩子们总是爱美,她们总爱把红头绳系在柳条上,看那些绿丝绦在风里欢快地跳着胡旋舞。她们的辫梢轻轻扫过水面,惊得蜻蜓的薄翼在涟漪间忽闪忽闪,仿佛是一群灵动的精灵在翩翩起舞。 放羊的大叔常常蹲在上游的卧牛石旁,他那旱烟袋里腾起的青雾,总比柳絮飘得慢些。他的羊群就像一团会流动的云,悠闲地在溪边吃草。偶尔低头啜饮时,水面便漾开一圈圈年轮,仿佛是岁月在小河上留下的痕迹。 有回,我的一只鞋被调皮的水流卷走,正当我焦急万分时,老任叔竟用赶羊的羊铲替我截住了这调皮的浪花。那羊铲上经年的包浆映着水光,竟比学校的老师戒尺还要温润,让我感受到了浓浓的乡情。 随着暮色渐渐漫过山脊,浣衣的棒槌声便成了晚钟,悠扬地回荡在小河两岸。妇人们蹲在凸出水面的石蹬上,蓝布衫的下摆浸在粼粼波光里,恍然化作几尾安静的鱼。她们手中的棒槌有节奏地敲打着衣物,捣衣声惊起苇丛里的鹡鸰,翅膀掠过水面时,把最后一道夕照裁成了金箔,那美丽的画面,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绘制的一幅画卷。对岸的炊烟升到半空,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又折回来亲吻河水,仿佛在诉说着对小河的眷恋。 如今,我身处城市,看着城里那些刻意丈量弧度的喷泉,心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乡小河那些不用圆规画就的弯道。那些弯道,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,每一道弯都蕴含着岁月的智慧和自然的韵味。 在清浅处,能清晰地看见河床的掌纹,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,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小河的故事。而在深潭里,沉着星星的倒影,仿佛是宇宙的微缩景观,让人不禁沉醉其中。 柳根在岸壁织网,年复一年地打捞着顺流而下的蝉蜕与花瓣,仿佛是大自然的守护者,默默地守护着小河的纯净与美丽。 听说前几年大旱,上游建了土坝,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。不知那些爱在石缝捉迷藏的小蝌蚪,是否还认得回家的波纹?它们是否还能在熟悉的水域里欢快地游弋,继续着它们无忧无虑的生活? 水芹菜依旧在春汛时冒尖,那嫩绿的茎叶仿佛是大自然馈赠的礼物。只是,再没有人踩着它们追逐断线的风筝,童年的欢乐场景似乎渐渐远去。 老任叔的羊群化作了山梁上的蒲公英,随风飘散在故乡的每一个角落。他常蹲的那块卧牛石,大约已经孵出了满背的绿苔,成为了岁月与自然的见证者。 只有柳树记得所有被流水冲淡的乳名,每当山风经过,仍会对着空荡荡的河湾,把那些名字轻轻再念一遍。那些名字,是童年的伙伴,是故乡的记忆,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乡愁。 故乡的小河,是我心中永远的净土。它见证了我的成长,承载了我的欢乐与梦想。无论我走到哪里,无论岁月如何变迁,故乡的小河永远是我心灵的归宿,是我心中最柔软的角落。我会永远怀念那些在小河边度过的美好时光,怀念那些简单而纯粹的快乐。 在城市的喧嚣中,我常常会想起故乡的小河,想起那些不用圆规画就的弯道,想起清浅处看得见的河床掌纹,想起深潭里沉着的星星倒影。故乡的小河,是我心中永恒的风景,是我永远的牵挂。